罪与罚，或其他

采访这位年轻的波兰摄影师，印象最深的是，他说自己“与数码后期技术坠入爱河”，这是他对于技术来袭的最精彩而到位的比喻。但如此热烈的“相爱”，最后的呈现方式却直接将观者从哑然失笑的轻松状态抛到另一个极端，因为Tomasz的这组作品，很容易就将观者带到思想的深渊。世界一片灰暗，似乎到了尽头，但最后留存的会是什么？人类缺席了。

很明显，Tomasz是充满想象力的，但他同时又给人一种孤僻甚至与生活格格不入之感，这是假象，他说：“生活是最珍贵的礼物，它赋予我创新的动力……我非常喜欢动物，他们让我产生一种很美好的感情，并且会激发我的想象力。我的镜头中有许多常见的动物，我爱它们，喜欢观察它们，了解它们的习惯，因此我决定通过不同的角度来表现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我家里养了两只猫，没有它们带来的‘正能量’，我无法创作，他们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乐趣和安宁。”看来，想象力的落实，不仅仅靠天马行空。

把各自独立的元素融为一体

有时候，开始准备一个专题的时候头脑还是一片茫然，就像是一个空的“文件夹”。当我的脑海中有了很多想法之后，我需要把这些想法通过一幅图片呈现出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会用好几幅照片，那可是独特的图片资源。每幅作品大约包括10～20个图层，例如背景、天空、动物等，还有在某个单独图层上另外添加的元素、效果。总之，我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从原始图片中提取出来，然后融合到最后的作品中。

选择了我所需元素之后，我开始把它们都融合在一起，在每个元素的边缘做大量工作，完成之后，再把图像放大到300%进行仔细检查。接下来就是检查光线，做一些必要的修改，用滤镜或者较轻的笔刷对每个单独的图层进行处理，然后是色阶的调整、曝光、曲线等细节。其中的每个操作都是在复制的图层上进行。所有这些操作环节使得我的作品有一种幽暗、神秘的气氛。

返工很常见

依照复杂程度的不同，完成一幅作品通常需要4～10个小时。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睡觉前还对刚完成的专题非常满意，早晨醒来却发现我一半的想法又改变了。在制作的过程中，我的想法有时会完全发生改变，这取决于我的当时心境以及冒出的一些新念头。如果呈现出来的效果不是那么完美，我会再次从零开始。最终，看着满意的成果，我会觉得，这是对我之前所有努力的最好回馈。对我来说，每幅作品的制作过程都充满巨大的乐趣，我也希望读者也是如此。

Tomasz说：“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捕捉特定时刻，而是倾注的情感和近乎疯狂的念头……自然赋予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甚至比我们得到的更多，悲哀的是，人类并不懂得欣赏、珍惜这一切，我们正在摧毁自己生存的世界。”或许，Tomasz就是通过“疯狂的念头”对同类进行无声的惩罚。

最初看到这组作品，想起卡夫卡的《变形记》。摄影师似乎刻意隐去人类的踪影，只表现一些非常态的动物，而它们身上又留存了人类生命清晰可辨的印迹。那是个体生命在重压之下被异化的隐喻，还是人类摧毁自然的证据？技术抢了内容的风头，我们似乎什么都看到了，但不见得什么都读懂了，或许这就是数码技术以独占鳌头之势进入摄影领域之后，摄影作品无法拒绝的神秘共性。Tomasz说：“我在制作每幅作品过程中的想法，宁愿只为自己保留，我不希望观者被我的想法所左右。” 因而无解。

生命，亦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