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招生“分解指标”的社会需要与实践困境

摘   要 在“择校热”的今天，体现的是人们对优质教育资源以及升学率的追求。但是优质教育资源的供给与人们的需求之间存在矛盾，无法达到基本均衡，导致了部分学校发展困难的局面。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是为了进一步促进教育均衡发展，保障弱势学校发展的一项教育政策。分解指标促进了区域内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缓解了“择校热”现象。然而，这一政策影响了部分人的利益，拉大了同一学校的生源差异，加上分解指标制定的难度，使分解指标的实施面临困境。

关键词 中考招生  分解指标  初中学校  重点高中  教育均衡

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是指“实行优质普通高中和优质中等职业学校招生名额合理分配到区域内初中的办法。招生名额适当向薄弱初中和农村初中倾斜，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简而言之，就是把优秀普通高中的录取名额按一定标准，大致平均分配给各所初中学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偏向薄弱初中和农村初中。这是一种为了保障弱势学校生存发展的纠偏政策，更是一种促进教育均衡发展的创新制度。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在多地陆续实施，具有一定的现实背景和实践经验。本文以安徽省宣城市试点为例，结合实际，探讨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的社会需要与实践困境。

一、中考招生“分解指标”的社会需要

1.人们对教育公平提出新的要求

随着升学率成为社会、家庭和个人评价一所学校的重要指标，各所普通初中学校（包括民办学校）努力培养优秀学生，提高中考升学率;普通高中学校也更愿意招收优秀学生，以保证自己的高考升学率。宣城市优质初中学校主要分布在市区，包括民办学校。能进优质初中学校就读要受到地理位置、家庭经济等因素的限制。一般来说，能在宣城市区优质初中学校就学的是宣城市区的家庭，或者经济可以承担起子女较高的求学费用的家庭，比如托关系、租房陪读、进民办初中等。如宣城十二中、宣城六中、奋飞中学、华星学校等，每年都有大量的市区外的学生就读，这些学生有的住宿，有的租房、家长陪读。而那些家庭在农村并且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的家庭，其子女就没有进入这些优质初中学校，因此他们在享受学校教育资源上相对较弱。除学校教育资源存在差异外，校外教育资源也存在差异，无论是辅导机构、教师资源、教育信息资源等，农村比市区弱。这样，农村学校学生和市区学校学生的差距更被拉大。如果按分数排名来录取学生的话，农村学校的学生是弱势的。对于在薄弱初中学校就读、父母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承担其课外辅导和没有优质教育资源来源的学生来说，想要进入重点高中，无疑是困难的。尤其是农村地区的薄弱学校及其学生。而这些外在因素恰恰是造成学生差异的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造成了学生考试入学的教育不公平现象。寒门难出贵子的社会现象正展示了教育的不公。人们期待改变这一现象，促进教育机会均等，促进教育公平。

2.保障薄弱学校和弱势学生的发展

由于我国经济发展不均衡，尤其是农村与城市的经济发展差异大，导致了教育资源的不平衡。一般来说，农村学校的教育资源，不论是在师资力量、硬件设施还是教育教学理念等方面，不如城市学校。这就使农村学校的学生与城市学校的学生所享受的教育资源有差异。除此之外，相对于城市，农村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生活单调、观念落伍等，这些因素也造成了区域范围内的教育资源不流通、不发达，使农村学校的学生不能享受校外的优秀教育资源。校内和校外教育资源的缺失，导致农村学校的学生难以在中考中取得高分，进入好的高中，农村学校的升学率也就不高。升学率的不高会直接导致学校招生数量的不理想以及教育资源的再减少。如此恶性循环，对这些弱势学校的发展以及弱势学生的就学产生巨大的消极影响，同时也会增加城市优质学校的负担。在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还没有得到完全实施之前，安徽省宣城市的农村初中学校以及其他薄弱学校招生人数呈逐渐下降的趋势，甚至有农村中学招生人数在十以内，招生人数为两位数的学校也大量存在。越来越多的农村家庭选择进城学习，宣城市区内优质初中学校招生人数呈上升趋势，甚至达到饱和状态。这种“两极分化”的现象使市区内优质初中学校发展更扩大，薄弱学校发展更薄弱，同时相应地影响各所学校学生的发展。保障弱势学校和弱势学生的发展，不仅对于个别学校和个别学生具有积极意义，对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也有巨大作用。此外，农村学校是我国教育资源的一部分，为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承担着不可小觑的重要力量。农村学校发展不景气，是对教育资源的一种浪费，严重影响教育的整体发展。因此，保障农村弱势学校及其学生的发展刻不容缓。

3.顺应时代潮流，促进教育均衡发展

新中国建立初期，人才匮乏与经济的发展急需大量人才之間的矛盾，使我国不得不优先培养一部分优秀人才，以解决人才之需。随着经济的发展，物质条件逐渐丰富，人们对物质的单一追求也逐渐转向对精神的追求。在新世纪，教育所面临的主要矛盾已不是人才匮乏问题，而是由于经济发展差异所带来的教育不均衡问题。主要体现在“受教育机会均等、教育资源配置、教育过程均衡、教育质量和教育结果均衡”[1]等方面。教育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发展的重要保障，教育均衡问题则关系着社会的稳定、国家的持续发展，是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党和国家高度关注教育均衡问题，先后出台了许多政策文件，以促进教育均衡。特别是“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需要处理好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征程中，优先发展教育事业，推进教育均衡优质发展，实现教育现代化，承载寄托着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向往和殷切期盼”[2]。教育均衡发展越来越受到个人和社会的重视，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正是顺应了教育发展的潮流，通过对省级示范高中招生计划的控制，以达到区域内的教育均衡发展，其目的就在于发挥对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促进作用。

二、中考招生“分解指标”的意义

1.从整体竞争到局部竞争：减少部分学校及师生的升学压力

中考分解指标政策最显著的作用是减少了部分学校及其师生的升学压力。在择优录取的制度下，薄弱学校及其师生处于劣势，高分录取显然对他们不利，给他们的教学造成了极大压力;优势学校在保持原本升学率的同时还要追求更高的升学率，也必须时刻警惕，师生教学的压力也时刻存在。择优录取创造的是一种整体的竞争局面，各所学校及其师生面对的竞争对手不仅是自身周围的同伴，而是在整个市，甚至整个省范围内的所有学校及其师生。竞争范围的扩大，教育资源及教学水平等因素的差异也就增大，这无疑增加了竞争难度，同时也增加了各所学校及其师生的升学压力。而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将整体的竞争无形中缩小到局部竞争。各所学校有一定数额的招生指标，对大部分薄弱学校来说，分解指标的数额大于其实际能考上的数额。对于这些学校及其师生来说，这是一种在同一水平上的竞争，大大减少了竞争压力。对优势学校来说，因为分解了指标，降低了他们的教学压力，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展开素质教育，达到均衡、综合的发展。

2.指标分解到校：缓解“择校热”

“择校热”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所谓择校是指在优质资源供给不足、教育机会不均等的情况下，受教育者及其家庭主动选择有利于自己及其子女的高质量学校以便能多占有教育资源，提高自身发展潜能与机会的自觉行为”[3]。尽管国家出台了学区制的就近入学政策，禁止择校，但家长又通过买学区房等其他间接方式择校，这种现象仍然不可避免。“择校热”反映的是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各所学校存在着差异，这是不可避免的。“校际差异的存在，导致了家长的择校热，而择校热的存在，又加剧了校际间的差异并将择校热潮推向更高。”[4]这种恶性循环，不利于教育的均衡发展。指标分解到校，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择校热”。重点高中录取指标分解到各所初中学校，使各校的优势趋于一致，从升学的角度减少了各校的差异。在升学率因素的影响下，家长可能会降低择校的热情，考虑就近的学校，增加进入重点高中的几率。随着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的逐渐实施与完善，近年来宣城市农村学校的招生人数出现回升现象，市区内几所优质初中学校人数饱和的现象也开始逐渐改善。从升学的角度来看，由于宣城市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持续不断的实施与完善，宣城市优质初中学校的优势不再明显，薄弱学校的劣势也不再难以接受，二者之间的差距在减小，家长择校的倾向已不再有唯一性，他们会在考虑初中学校分解指标的基础上再选择合适的学校。“择校热”的缓解，对降低校际间的差异以及促进区域内的教育均衡发展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和作用。

3.在分解指标的基础上择优：促进各校协调发展

“教育均衡发展不是限制发展，而是共同发展。”[5]薄弱学校的持续衰落不是好的发展，单独几所发展好的学校持续发展也不是好的发展。好的发展应该是各所学校共同协调发展，促进区域内的教育均衡。中考招生分解指标的录取方式，不是简单地给予各所学校录取名额，不是对弱势学校的政策倾斜，更不是对优势学校的限制发展。对弱势初中学校而言，分解指标使他们有一定的招生优势，可以改变因自身不足所带来的生源越来越少、优秀学生和教师逐渐流失的情况，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降低了优势初中学校的就学压力。对高中学校而言，分解指标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各校之间生源的差异，避免了重点高中的一枝独秀，可以促进各校间的有效交流，共同发展。宣城市近年来实行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使薄弱初中学校的招生逐渐回暖，平衡了优质初中学校与薄弱初中学校的发展。同时，优秀学生不会集中被宣城中学等重点高中所录取，一些在指标外的优秀学生有望流入一般高中，为这些学校的发展注入新的力量，加强各所学校的沟通交流，对整个市内高中教育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三、中考招生“分解指标”的实践困境

1.中考招生分解指标录取政策影响了一些学校、家长和学生的利益

任何政策的出台与实施，在维护和保障一部分人利益的同时，也会影响另一部分人的利益。首先，分解指标录取的制度对于那些在分解指标内但是中考分数排名在录取人数范围外的学生及其家长来说是有利的，但对于那些不在分解指标内但是中考分数排名在录取人数范围内的学生及其家长来说是不利的。这一制度恰恰影响了后一部分学生及其家长的利益，简单说，“同分不同命”。同样的分数，却不能上同样的高中。其次，中考录取实行分解指标政策是为促进教育均衡而制定的，在保障了部分薄弱学校和薄弱学生利益的同时又影响了部分优秀学校和优秀学生的利益。如果按分数排名来录取学生的话，一些优势初中学校的升学人数远远大于其分解到校的指标名额，所以分解指标的录取方式实际上消减了他们的升学率，这种制度也影响这些学校的利益。最后，除优质初中学校的利益受到影响外，某些重点高中学校的利益也受到了影响。分解指标录取制度使他们不能尽可能多地录取到生源质量好的学生，加大了所录取学生之间水平的差异性，这给他们的教育教学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尽管在促进教育均衡的背景下实施这一政策，仍然有部分学校、家长和学生表现出不满的态度。

2.分解指标的制定标准难度大，缺乏合理有效的制定与分配细则

以什么样的标准、什么样的方式分解指标和录取学生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既要考虑到教育均衡的目的，又要照顾到总体的公平。主要有两方面问题，一是最低录取线问题，要不要设置、怎么设置，这关系到弱势初中学校的中标人数，也关系到重点高中学校的生源质量问题;一是分解指标名额的分配，按什么样的标准和比例分配，不仅影响到各初中学校能分解到的指标数，还影响除分解指标外的统招人数和统招分数。安徽省宣城市从2005年开始实施省示范高中招生指标分解到各初中学校的政策。2011年“实行将部分省市級示范普通高中不低于学校非择校生招生计划的70%分解到各初级中学（含民办初中学校）”，“依据招生学校非择校生招生指标总数，结合考生志愿，按照1：1的比例划出一条分数线，在此线下降10个等级分为该校不低于非择校生70%分解到校指标录取最低控制线”[6];2014年“继续实行将省级示范普通高中不低于学校非择校生招生计划的80%分解到各初级中学（含民办初中学校），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实行100%的指标分解”，“依据招生学校非择校生招生指标总数，结合考生志愿，按照1：1的比例划出一条分数线，在此线下降30分为该校分解到校指标录取最低控制线”[7];2017年“各校分解指标应不低于学校招生计划的80%，鼓励有条件的县市区实行100%的指标分解”，“省示范高中指标到校生在达到普通高中分数线的基础上，依据考生志愿从高分到低分依次录取，不设置省示范高中指标到校生最低录取控制线”[8]。可见，分解指标的制定与分配以及最低录取控制线的设置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根据每一年的具体情况有所变动。这些变动给分解指标的制定与分配以及各校的录取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困难，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除此之外，也不能完全保证分解指标的合理性与公平性，分解指标政策的稍微调整，就牵涉着许多考生的命运，尤其是那些在“分界线”附近的考生。这“分界线”既包括分解指标录取的最低控制线，也包括统招的最低分数线，这些都与分解指标的制定与分配有关。可以说，分解指标政策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

3.分解指标录取的学生差异性大，不利于集体式的“因材施教”

择优录取的方式，使各所高中学校录取的生源质量依次排开。这种方式大致保证了各所学校所录取的生源质量的一致性，便于采用较为统一的方式、进度进行集体式的教学，对重点高中和一般高中的教学管理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而分解指标的方式，是在分解了指标的基础上进行择优，在保证了生源质量的同时，也使生源质量的差异拉大。部分在重点高中的分解指标内但是中考分数排名在录取人数范围外的学生进入了重点高中，他们的学习基础、学习能力、学习方式等不一定适合重点学校的教学方式和进度;部分不在重点高中的分解指标内但是中考分数排名在录取人数范围内的学生進入了一般高中，一般高中的教学方式和进度可能也不适合他。从学校和教师的角度出发，学生差异性的增大，给各所学校的教学加大了困难，既要照顾学习基础薄弱、学习能力低的学生，也要考虑学习基础扎实、学习能力强的学生的需要。在班级授课制的大背景下，面对一群差异性较大的学生，教师不管在教学方式上还是在教学管理上，都要考虑更多，这无疑增加了教学的任务。从学生的角度出发，进入了不适合自己学习的学校学习也会有负面影响。在重点高中的薄弱学生会备感学习的压力，学习上会觉得难以“消化”;在一般高中的优秀学生得不到更进一步的发展，这是常见也是值得考虑的问题。总体来说，分解指标的录取方式，使各所高中学校学生的差异性增大，对集体式的“因材施教”带来了一定困难。

四、解决中考招生“分解指标”实践困境的对策

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的主要目的是促进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但不是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唯一途径，同时，二者之间也不只是单向的因果关系，而是双向的互联关系：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可以促进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又可以推动中考招生“分解指标”政策的顺利实施。“分解指标”政策遭到部分优秀学生和家长的反对，主要原因是优质初中学校和薄弱初中学校的差异性太大，以至于许多优质初中的优秀学生感到不公。如果缩小各校间的差异，使各校学生水平大致在同一水平线上，那么这种“不公”现象就会减少，指标的分解难度也会降低，高中学校录取生源的差异性也会减小。如何缩小各校间的差异，促进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呢？政府要大力扶持薄弱学校，尤其是农村学校的发展，要从师资力量、教学设备、教育教学资源、教育财政支持等各方面给予大力支持，使其向优质初中学校靠拢，从客观上减小各校发展的外在条件的差异;此外，各薄弱学校还要加强自身教育管理、教育精神、教育文化、教育质量等方面的发展，从主观上加强自身发展的内在条件，从实质上缩小与优质初中学校存在的差异;各校间应加强沟通交流，开展多种合作学习的活动，共同发展和进步。

参考文献

[1] 翟博.中国基础教育均衡发展实证分析[J].教育研究，2007（07）.

[2] 廖益.以教育现代化理念推进基础教育均衡优质发展[N].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http：///jyb_xwfb/moe_2082/zl_2017n/2017_zl76/201804/t20180419_333574.html.2018.

[3] 童巧珍，朱道忠.刍议“择校热”与教育公平[J].成功：教育，2010（05）.

[4] 上官子木.择校热与优质教育资源的市场化[J].教育科学研究，2003（09）.

[5] 翟博.教育均衡发展：理论、指标及测算方法[J].教育研究，2006（03）.

[6] 宣城市教育体育局.关于部分省市级示范普通高中招生指标分解到初中及录取工作的通知（教基〔2011〕58号）.宣城市教育体育局：http：//edu.xuancheng.gov.cn/content/detail/5b06648ef10a0325f436d21a.html.

[7] 宣城市教育体育局.关于省级示范普通高中招生指标分解到初中及录取工作的通知（教基〔2014〕51号）.宣城市教育体育局：http：//edu.xuancheng.gov.cn/content/detail/5b0668c8f10a0325f43719e7.html.

[8]宣城市教育体育局.关于2017年普通高中招生有关问题的通知（教秘基〔2017〕11号）.宣城市教育体育局：http：//edu.xuancheng.gov.cn/content/detail/5b066ec9f10a0325f4377998.html.

【责任编辑  关燕云】